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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酒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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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酒2

貝爾摩德組裝好那枚“炸彈”,用印有超市商標的環保袋提著,施施然走出倉庫。安室透自始至終旁觀,沒有打草驚蛇。景光正在聯系地方的警視廳,以公安名義要求緊急支援,若能有充足人手在逮捕行動中拉開警戒線,在逮捕進行時令一切無關人員遠離……據景光描述,那是最理想的情況。

而安室透讚同民眾安全十分重要,但認為國家安全更勝一籌。可惜現狀並不容二位發小如學生時期一般爭論分歧,景光率先放棄了追逐,降谷零卻不願。他清楚貝爾摩德與她身上情報的價值,安室透深入組織,對此女的超然地位相當了解,他是絕不能也絕不甘在這止步的。

於是諸伏景光囑咐他等,他便暗中監視目標,記下路線。貝爾摩德折回商超,這回她改頭換面,坦然地穿過大半購物區,挽著白色塑料袋拐進公衛,半晌後又離開了。

她沒再帶上那個袋子,幸而超市裏的公衛獨立分間,不分性別。貝爾摩德離開後,安室透同樣進出了一趟,帶走那個袋子,裏面果不其然是她組裝的簡易“炸彈”。

沒有工具,也沒有防護,他自然不好冒險拆彈,也許曾有天賦橫溢的同僚能徒手做到,有的畢業就進了防爆處,有的已是生死未蔔。

安室透斂眉,回神。在眼前龐雜紛亂的人群裏,貝爾摩德早已不知去哪了,他手中唯有一只制式不明、粗制濫造的“□□”,是那個女人留給他唯一且最後的線索了。

她走得如此輕易、瀟灑,仿佛篤定了一著即能脫身,她肆無忌憚拿諸多百姓的性命作賭,迥異的行事風格……安室透察覺了,在她背後,定還有其他組織成員獻策。

想通這一點,他幹脆放棄再找,直接撇開貝爾摩德,找了個空曠地方。還是那座倉庫旁的空地,安室透半跪下身,打開袋子,猶豫片刻,赤手空拳拆開那個幾片塑料拼成的外殼——內容物見光的一瞬,沒有任何事發生。

是障眼法。

事事遂心,即為危兆。安室透反思自己近來言行,難得信了這句迷信之語。一遇上久川埴的事情,他總是先一步失了判斷,如若他不曾在宴會上與他私交,貝爾摩德也不能輕易從基爾處套出話來,又大搖大擺地逃走。

他閉上眼睛,深深吐出一口氣,拿出盒子裏的那只電話。

並不出乎他的意料,手機的被格式化過,聯系人一欄野僅有唯一一條的未知號碼,安室透沒在第一時間撥打,只是默記下來。

經過加密處理的號碼沒多大意義,安室透自嘲地搖頭,撥通那串電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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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內寂靜到讓人窒息,因此電話鈴響的時候,久川埴手滑一下,險些掛斷了,他頂住了琴酒問責的目光,挪動手指將它接通。

“……”

“波本。”

一番沈默後,琴酒語氣輕松地開口。久川埴舉著手機,聲音開到最大,連那頭都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楚——安室透沈穩的聲音總能一瞬間令他安心。

“琴酒。”安室透說,“真少見,我們竟要用這樣麻煩的方式講話。”

“一點心意罷了。”琴酒笑了一聲,告訴他,“這只手機,也算是我們交易前的小小見面禮……”

久川埴想,幸而貝爾摩德不在此處,沒聽見琴酒借花獻佛般的說辭。那部電話就算格式化了,天知道還能查出多少貝爾摩德的東西,說不定還留有女明星溫亞德昂貴的隱私數據。

一線之隔的地方,安室透捏緊手機。

“——交易?”他吐出一口氣來,“我沒聽說過這事。”

“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,公安。”黑色的殺手靠在保時捷內飾柔軟的頸枕上,頗好整以暇地說,“我們一方的要求也很簡單,絕不讓你們為難。”

安室透思維運轉飛快:“恕我們不會釋放已逮捕的任何一名組織成員,他們會被納入起訴流程,無一例外。”

“敗者為寇。”

琴酒彬彬有禮地道,仍掛著一抹冷笑,“那是您方的‘戰利品’,自然任由貴方處置。”

久川埴罕少聽見他使用如此官方的敬詞,一時很是擔憂。他相信這裝腔作勢的“交易”絕對不簡單,和豺狼打交道的人總是要被撕下一塊肉來,而讓這位簡單粗暴的弱肉強食主義者願意放下身段談判的籌碼,他會利用眼前一切之物爭取。

琴酒說:“釋放朗姆,只有他。至於我方提出的條件,公安——或者說您,波本,你絕對不會拒絕……”

久川埴的心臟狂跳,他既怕打擾了重要的交談,又不願看交易進行下去。他因此而惶恐、不安,琴酒在笑,安室透呼吸的頻率隔著聽筒咚咚攪動他的心跳,他看見琴酒撩起眼瞼,透過後視鏡,淩厲地對上他的視線。

久川埴盯著遠處那雙冰冷的眼,聽琴酒說道:“因為……蜜勒米爾在我們手裏。”

“……”

安室透許久沒說話,久川埴數了十一秒,手機裏傳來他的回答:“蜜勒米爾?”

琴酒不承認,也不否認,安靜地等著。

“他是你們的人啊,你卻用他來威脅我?”安室透溫和地說,“你糊塗了,琴酒。”

久川埴忘了呼吸,只一味望著琴酒的眼,細長的眼尾如刺破人心的劍。

“……”琴酒說,“你還想聽見他說話嗎?”

久川埴緊抿著唇,無力地搖了搖頭。

他浪費了很長時間,拉鋸似的沈默叫人窒息,不論琴酒或安室透都沒再說話,也沒有任何一方掛斷電話——他們都不希望“談判”在此破裂。

為什麽?久川埴恍惚地想。他不敢私自揣度安室透的心意,只想琴酒。他分明沒有露出過破綻,於公,對警方並未提供過有效情報,於私,對安室透……他們互通心意也不過數日前而已。琴酒沒有證據,琴酒應該無從確定“蜜勒米爾”的價值,更妄論拿他與“朗姆”作比。

朗姆!久川埴猛地察覺,紛亂的思緒忽然抓到重點——為何是朗姆?為何只有朗姆?

二把手在組織的地位太過特殊,琴酒費盡心力,只打算撈他一個,且非得換出他來。而朗姆又為何重要?以久川埴的眼界,他只知他自大、狂妄,竟籌謀趁BOSS無音信時謀權篡位。

朗姆、只與高層聯絡的那位BOSS,還有貝爾摩德,她曾有過諱莫如深的暗示……久川埴隱約感到神經跳動,如若一切猜想為真,那這一事實未免……

“其實,我忘了告訴你。”

在一片沈默中,他忽的開了口:

“杯戶大酒店(Hotel)的限量蛋糕,我很喜歡。”

“埴、蜜勒米爾?”安室透問,他的語氣帶上些許緊張。

琴酒皺緊了眉,沒有打斷他。於是久川埴組織好語言,放緩聲音,繼續說:“那家酒店(Sakadana),聽說還有甜品自助也很好……旦那(Dana)。”他放軟語氣,吐出一個極暧昧的稱呼,連伏特加都忍不住猛烈嗆咳起來。

安室透則沈默以對,久川埴滿心對他說抱歉,他實在並非有意。但願沒嚇到他的剛確立關系的新男友才好。

“下次約會,我們可以去。”他躲閃著琴酒的視線,很刻意的說,“因為我討厭特別苦(Ru)的東西。”

沒等安室透回答,他反手把電話掛了。

久川埴與琴酒無言地對視,默默將手機放回他手裏。良久後,伏特加率先感嘆:

“沒想到啊,不愧是你,蜜勒米爾。”

久川埴只道:“說來話長。”

耳邊傳來清晰的一聲冷哼,久川埴像往常一般示弱又討好,挑起眼瞼地與琴酒對視。琴酒沈默不語,對於方才的行為,他在等待一番解釋。

“咳咳,所以……”久川埴小聲地說,“陰差陽錯,你的確抓到他的軟肋了,琴酒。”

琴酒很傲慢地又哼一聲,問他:“……什麽時候的事?”

他的表情頗有玩味,一面像是不屑一顧,一面又像恍然大悟。久川埴憑經年來自己對他的理解,判斷他沒有真實生氣,也不似要遷怒自己,暗暗松了口氣。他重覆地說:

“說來話長。不過我能保證,至少在今天之前,我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。”

“呵,你也沒那個本事。”琴酒對他的遲鈍習以為常,就差指著鼻子罵他愚蠢。幸好他還是願意縱容久川埴——在他確定下屬的立場安全且無態度問題時,作為上司,他完全擔得起“寬容”這樣的評價。

“早就提醒你離他遠點。”琴酒瞥了他一眼,“他們大抵把你放進了某個特殊名單裏,標題是預備策反的對象。所以你得有自知之明,蜜勒米爾,別掉進那些所謂的‘蜂蜜陷阱’。”

伏特加配合地說:“大哥的意思是,你需要些時間證明自己還值得信任,沒有傻兮兮地倒戈去老鼠們那邊……”

意思是,他又要被踢出核心決策圈了?久川埴聳聳肩,一下靠在後座裏,懶懶地問:

“那麽,我該做什麽?”

“你現在還是個人質。”琴酒提醒他,綠瑩瑩的眸子裏閃爍算計,“蜜勒米爾,不用思考其他東西。做好你的本職,別忘了。”

別忘了反抗組織的代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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